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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往来》番外·清明小札·一个在奔跑中思考生命的故事

开头耀君当头万事不愁~提前送给祖国君的清明小札

写在文前的(废)话:

1、本番外已获《利益往来》原作者@茶燃 授权之后方才动笔,是基于当今现代的基础背景上描写的耀中心番外。隐露中,有中华组互动,略带当今三次元时事向。

2、虽然真的已经比较尽力接近茶燃亲原来的人物性格了,但个人才疏学浅可能还是有太多不到之处……请茶燃亲和大家谅解。

3、写下这篇番外,一来表达对此文的喜爱,二来也想在将至的清明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略略闲叙些什么,比如逝去的那些人,比如过去的那些事。

我最爱的祖国,愿怀抱你所伤痛的一切黑暗,愿为你谱写一曲哀歌,替你挽留、为你祭奠那些没来得及回顾的种种悲伤。

really?

we go


胸腔里的心脏因太过剧烈的运动而疯狂叫嚣着,疲惫到好像恨不得再动一下就立刻弹跳出去;

灌铅似的双腿机械地重复着向前奔跑的动作,王耀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腿部的皮肤被身边流动的凌风狠狠拂过摩擦而带来的疼痛;

随着断续浑浊的吐息喘气渗入喉管爬进神经里的,是鼻翼间无法忽略的淡淡铁锈气味——非常新鲜,似乎是自己喉咙里的腥甜,还带着丝丝生命气息的温热,将他的整个感官世界紧紧锁闭在疯狂的奔跑而带来的折磨里。

——累。

王耀那重度缺氧而运转迟钝的大脑里只能吞吞吐吐地传来这个字作为目前对自己所处状态的形容。

真的很累,很想停下,哪怕把费力迈动的步伐稍微跨小一点点也好。

可是不行,绝对不行。因为一旦放慢步子就立刻会被身后的黑暗所吞噬。

王耀对于目前所面临的状况仍然是混沌不清的,印象只停留在自己浑浑噩噩睁开眼睛时的所见所闻:

自己身处在一片狭仄空旷的黑色空间里,在这如墨的漆黑中他什么也看不到。起初,这如同恐怖电影场景里恶鬼登场惊悚剧增的前奏只让王耀感到一阵莫名,让他真正觉得无措的是在混沌之中逐渐苏醒过来的嗅觉和听觉所感受到的。

首先钻入鼻翼的,是一种东西焚烧的味道,那物什带着火舌之中烤炽的焦灼气味,却又如同花朵绽放一样发出缠缠绵绵的奇香几欲将他缠绕再温柔地陷入其中。这种味道让王耀不由浑身一震,这种欲罢不能的诱惑怕是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恐惧之源——

那是鸦片!是鸦片焚烧的气味!

他简直能在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罂粟结出的恶果在烟枪里燃出一片迷香梦绕的靡烟时,让他和他的整个国度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丑态!

紧接着穿入耳膜的,是不知何处爆发而出的几起零星的枪声,短疾的声音从身后冷不丁传来之后便渐次隐没在无边的墨色里,可接踵而至的是一阵阵冗长而激烈的炮火隆鸣声。只是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格外的近,听起来好像不过在身后几厘之间几毫之距;然后是瓷制品破碎、建筑物轰然倒坍的悲鸣,混合着一起在烈火之中熊熊燃烧的“噼啪”声……王耀只觉得入耳声声都是清晰得能听见那些象征着它们不复存在的最后痛呼。

他自然也是忘不了,两个远自西欧的强盗在那场以自己的惨败而告终的战役里,将来自地狱的红莲烈火点燃,烧残了昔日宁和的云霞,摧毁着曾经富丽的宫殿,让这些生命消逝的声音呜咽着不绝于耳……就像现在他听到的这些一样。

这些声音都是无比熟悉,

这些变故都是猝不及防,

这些痛苦……都是如此铭心。

王耀一瞬间怔在原地,如果不是眼前仍然漆黑一片,他简直要觉得自己还置身在那段屈辱不堪的百年孤独里,要不然为何这些情节都是如此重叠吻合,让人感觉虚幻到如此真实呢。

于是他开始迈步,开始向前,开始奔跑。

即使如同盲者一般眼前一片漆黑,步伐跌跌撞撞;纵然隐匿在心里那段疼,随着这些似曾相识的种种开始疯狂滋长,生出一片葱郁广袤的痛,王耀仍然没有放慢自己的脚步。

不是躲避,不是逃离,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跑,这些悲剧只会一次次在他身上陆续上演。

——和他的子民一样,如果落后了、等待自己的就只能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洗礼,所以必须加紧步伐跑起来。

他奔跑着,周围的空气开始被硝烟和鲜血的气味所溢满,不断有枪声炮响向他逼近,这片黑色空间里血腥的味道更是不断加深着浓度,全部都是催促着他继续加速的紧急信号。

这隐喻不祥的气息和声响充斥着王耀的嗅觉和听觉,再加上眼前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更使得身临的这一切就像一根根不断叠加上去的稻草,只是自己成了背负它们蹒跚而行的骆驼。

近代时期的一百年来,世界上几乎所有打着资本主义旗号的国家都对他发动过一次甚至多次侵略战争。那些人里,有不同发肤的异国人、也有曾经真心相待的幼弟;那些战斗,有公然入侵,也有不宣而战、有单抢独杀,也有合伙劫掠……这些逼仄苦痛的岁月压在负重的脊背上再也找不出过去的繁华……

——光阴的伤口总疼在最得意的时候,无论是对于人还是对于作为国家象征的他。这个道理,王耀终究懂得的太迟。

这些逐渐沉封密闭在最底层的片段又在今日今时被迫寻觅剥离出来重见天日,如此重复循环到熟悉的旧事重提以至于他听到这些声音、闻到这些味道就能在脑海清晰浮现相应的过往,但心中的情感却从未减少过一分。

想到这里,王耀握紧了双拳助跑,努力调匀自己早已不平不稳的气息,将喉咙间剧烈运动而产生的腥甜狠狠咽下压去,再吊起一股力让快要坚持不住的自己继续跑下去。

眼前沉寂诡谲的墨色终于慢慢抖着划出一道颤颤巍巍的光亮!

暗色空间的模糊阴影和外界的光芒交织成眼前这世界唯一的明色!王耀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来不及验证这美好的真实,他鼓足了力气向来之不易的光点冲去!

——他终于得以离开这片未知的黑暗。

穿过黑暗尽头喘着粗气的王耀努力眨着眼睛适应脱离黑暗后视觉上强烈反差的刺激,模糊的视网膜上印拓着如碎钻一般镶嵌在新世界上的光斑;耳畔的征战杀伐的魔音也渐次消退,唯一遗留在听觉神经里的,是自己剧烈的心跳。

——可为什么,当他得以看清一切时,映入眼帘的是由红色构成的一切。

那荡漾在四周如同千瀑垂落的,是嚣张到几欲喷薄而出的艳红;那穿梭于光影漫天蔓散的,是纷飞着似火浓烈的鲜红;那呈在眼前铺成道路的,是流动到宛若潋滟的血红……

红色!红色!!全部都是红色!!!

王耀从没发觉红色有这么多层次,这些形态各异又异曲同工的红让他冷不丁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将他从混战的混沌之中拉起,用镰刀和金锤砸碎了他的枷锁,为他带来全新的信仰与光明的人;却同样也是遏制他垄断他,给他带来一次次严重打击,甚至企图将他再次摧毁的人。

只是,现在的这个人早已在时光的匆匆洪流之中换了行头、变了性质、丢了信念,那段稍纵即逝的情义,只留他一人珍重前行;那些欲说还休的话语,只惹他一身尘埃未定。然后旧墨未干,新痕却染,那个人现在成了他名义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但红色的道路却只剩他一人走着。

——是不是因为太珍惜,所以放不下;因为太认真,结果难取舍,也不敢想。毕竟无论什么样的感情对于国家化身的他们来说,都是太昂贵的梦,所以他们都输了却不自知。

王耀看着红色构成的新世界,道路是由子民们奋战拼搏铺成的血红,却仍然看不清这条路到底能通向哪里、更不知道它的终点是什么。感觉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已经因为方才体力的大幅度消耗和这些莫名其妙的一切而沁出冷汗,在干冷的空气里皮肤被带走水分的冰凉和心中蒸腾起伏的情绪瞬间全部席卷而来。

想好好休息一下,想不再理会眼前到底是什么样的未来,想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想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在只有一人的空间里,无数的意念交杂混合成一股强有力的洪流将王耀所有脆弱的冷静清醒席卷得一干二净,只有如同普通人一样与生俱来的对未知事物的惊惶心理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苦笑,他自嘲,然后继续奔跑起来,甚至步子都开始带着不稳的一瘸一拐。

——王耀知道回不去了,过去的,无论是不堪还是眷恋,都已经是一场回忆,他还是只能向前。

他很累很累,双腿的肌肉甚至酸痛的更甚抽筋,呼吸也像随时都要彻底断掉一样。没有黑色空间里那些可怖的回音了,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更让他觉得自己快要跑不动了。他忽然想起第一场鸦战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在心里揣着惊恐没命地跑,躲着自己从没见过的洋枪洋炮。唯一不同的是怀里紧抱着年幼的香,那个小小的孩子仿佛成了他取之不竭的力量来源,能支持着他一直一直跑下去只要能换来弟弟的平安。

可是……那场战争中,香仍是被带走了。经过数次的改革和战斗,自己终于强大了,那分离了155年的幼弟终于得以回归。可是呢?那个青涩的孩子已经长大了,眉宇之间也是拘谨的严肃了。抚摸香的头发时,他早已不会再凑过来撒娇,近期来香甚至与自己见面都要计算时间成本。做哥哥的他自然是知道香的心思的,于是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木然,开始不再期待,目送着那个连背影都不想留下的少年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些姿态各异的红色里,为什么没有梅红呢?在如诗相伴的花季雨季里,自己为湾儿插在鬓角的红梅花,不求她还留着,只问湾儿还记得吗?韶光如云烟过隙,他挚爱的少女虽是最懂他伤痛、最了解他过往的人;可也是现在离他最远、最不愿意见到他的女子。是了,在两党争斗的内战里,湾儿看倦了诗书,走倦了风物,离开了家驻守在孤零零的岛屿,是在惩罚自己吗?那么心中永远为她留下的空洞,谁进门?谁做主?湾儿还记不记得欠他的归来迟迟未回?欠他的幸福迟迟不给??!!

濠镜……他还有濠镜……那个自幼便懂事乖巧的弟弟,如同莲香水色澈响自己心扉的体贴……可是随着香和湾这些年对自己越发的缄默与不和,濠镜会不会也有转身远走的那一天?

王耀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鼻子也酸涩的厉害,他看见自己空虚冰冷的心,听见自己未说出口的、挽留哀求的挽留,感到自己如潮似水、几乎要把他全部吞没的孤独。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脆弱与无能,让你们受了太多苦楚……

可是……可是!!这绝对不是你们有家不回的理由,这绝对不是你们肆意妄为的借口!!

你们怎么能体会到,我数到相思痛弯了眉的寂寞,我黯然守望浴血重生的痛苦!!!

他徒留一身冰凉的颤抖,在这片充溢着红色和凛冽风声的空间里奔跑着,悸悸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王耀只觉得身心都是疼的厉害,一个恍惚已经近乎无力地跌坐在这片血红色的道路上。刹那间,那些铺天盖地的红都好像一瞬间赋予了生命一样,重叠着如同枷锁将他紧紧包裹彻底压制在地上,然后迅速缠绕着他像是要做成一层密不透风的茧。王耀忽然觉得自己也要像那个人一样,快要被这红色杀死了。

死亡……?

如果他停止吐息,被氧化成一座亘古的冰冷雕塑,躯壳被微生物和尘埃分食,残余下的森白骨架和眼眶之中最后一刻望向苍穹的空洞,带着俗世间沾染的浮灰一抔从此再无声息……这样,便是死亡了吧。

从此,挑灯看尽的青锋只成为书页上对于故去之士的一笔记载;千年流光终究成为来人空叹的盛世余晖……数百年前国难当头时,这种悲伤和怅惘如同最浓烈的苦酒,让他自醉其中,甚至觉得似乎这样逝去也许不错。

但是……但是……

但是死亡是如此自私而解脱的事。当一个人受尽生的抛弃和死的流连,终于忍无可忍挥手自兹去,肉体的痛苦也终于得以终结。可是与之相连子民何辜?草木何辜?千年来无人知晓的曲曲折折还有谁继续传唱?那些不堪回首中收获的光阴经书还有谁继续铭记?

他王耀可不是气质非凡视死如归的仙骨道人,他不能也不要以这一副魂归故里的泰然之相凋零在这莫名奇妙的地方!

可那些有生命的红色仍然围剿着他身躯的每一寸挣扎,王耀拼尽力气挣脱出手掌伸向那片赤红色的天空……

这算什么……不……不能这样……!!!

他……才不要就这样……死在这里!!!

………………

王耀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手从中用力拉出来。他浑身一抖,神智一下子都清醒了。怔怔看着眼前熟悉的年轻面孔——那是他的警卫员。

原来只是一场梦……

“耀先生?您还好吗?不好意思,我听到您房间里有动静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吵醒您了……”

“没事……做梦了而已。”内心仍有很新鲜的情感涌动着。王耀努力平复下来,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左手紧握着右手。

他不禁有些哑然失笑……最后停留的那个前段里,竟是自己把自己从梦魇里拽出的啊……

“做梦?”年轻的警卫员愣了愣:“能冒昧的问下是什么样的梦吗……”

“嗯,”王耀笑了笑开始从床上起身:“梦见自己挂了。”

“咦——??!!”

不再理会完全懵掉的年轻人,王耀下床拉开了房间的窗帘,阳光立刻以一种最明亮、最透彻的语言兴致盎然的和他打起招呼,细碎的光亮像是一段段黄金锻冶的铂映在每一片角落。旁边日历上的日期也被映照的闪闪发亮——

四月四日,清明。

清明许是不经意间抵达的,带着淡漠的色彩,举着一树的清丽,乘着纷扬的雨丝自端方悄然而至。带着生者对逝去的相思、携着对众生不息的安抚,在阴阳两界架起一座桥,让生死之间相会交融、共度循环……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他竟也做起了故梦,梦见他失去的一切东西而悲痛的无法自拔,又在梦里放纵着对凡尘的瘾性,迷在其中不愿逝去。

记得上次做这样悲观的梦,还是在朝战之后局势动荡的日子里。这样想想他似乎是有了些进步?总算不是在梦里哀求着呼救谁来救救我,而是学会用左手抓住自己的右手,自己把自己从失落的绝境之中拉出来。

……那些曾经备受欺凌的日子,那些过去不堪一击的羸弱,和他每一次躁动不安的梦想、坚定执着的信念、义无反顾的在倒下后爬起、哪怕一息尚存仍握紧双拳的坚持……其实才是最珍贵的东西,让他在以后每一场来势凶猛的内忧外患里能够保全自己,再继续向着自己认定的红色道路昂首阔步。

而对于那些离他远去的孩子,虽然王耀不觉得自己的脾气会好到包容一切的地步,但他也愿意继续等下去,再继续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让他们即使回来也不用在荒街上惆怅。也许他是时候抽空给那些孩子们多写几封信,带着四月特有的满山细蕊,以哥哥的身份,一片悠香,一颗莲露,一朵野梅,深情落款。

“对了,今天的行程?”

“啊好的,首先是美利坚的琼斯先生举办的半岛无核化进一步商讨会……”

“呼……都学会在清明这种时候开大会了,琼斯使唤人的本事倒是又见长了……”王耀一边回应着一边打点好自己,他冲自己的警卫员笑了笑:“那么,走吧。”

年轻的警卫员忽然觉得自家祖国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一点也不像是梦见自己在清明节挂掉这种晦气事儿的人,他微笑着优雅转身的样子,很坦然,够飘逸,像极了气度非凡的仙骨道人。

“……如果快一点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开会之前可以先尝尝阿沪送来的青团?嗯?”

“啊……好的!谢谢您!”

年轻的警卫员连忙追了上去,算了,想这么多也是白搭吧。

至少此时此刻,这种成就千秋的枯荣,这种岁月不变的姿势,就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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